9年之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索尔仁尼琴去世时,青桐曾应《广州日报》稿约,在年8月5日B4版上撰写了一篇专栏文章《他为何接受普京的眷顾》,此文当时被人民网转载。
他为何接受普京的眷顾
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死屋”到索尔仁尼琴的“古拉格群岛”有多远?年到年,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西伯利亚的鄂木斯克苦役监狱内靠数木桩子度日。一百年以后,索尔仁尼琴也被押解到了这座监狱。
他用一生饱尝颠沛流离和悲哀失望的痛苦。在他生命终结的前一年,索尔仁尼琴一改他过去在前苏联时代乃至在叶利钦时代对当政者的批判态度,对普京给予了高度评价。而普京也高调地为他祝寿,授予他最高级别的国家荣誉。过去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也想要授予,但索尔仁尼琴拒绝了,如今他却欣然接受了普京的嘉奖。
总统拜见垂垂老矣的老作家,那幕场景皆大欢喜得让人不敢相信主角之一竟是索尔仁尼琴。索尔仁尼琴坐在家中迎候总统,他表示很抱歉,因为自己“站起来不那么容易”。普京笑了笑,坐在对面。
俄罗斯知识界一片不满,有人批评这个从不屈服于任何强权的铁骨铮铮的大丈夫落入俗套地沦为一个“犬儒主义者”。后来,德国《明镜》周刊记者责问索尔仁尼琴为什么选择妥协:“现在您接受了普京给您的国家奖。他可是克格勃从前的头子啊。”索尔仁尼琴告诉德国记者,普京不是克格勃侦讯人员,也不是古拉格的劳改营主管。更重要的是,普京用对民族最深的挚爱拯救着动荡中的俄罗斯社会,他成功地制止了部分寡头的恣意妄为、操纵媒体、插手政治。普京退守东正教传统、回归彼德大帝时代的政治方向,和主张“远离西方、回归东正教”的索尔仁尼琴不谋而合。
没有人比索尔仁尼琴更懂得什么叫作苍凉,在经历了前苏联的不公正对待之后,流亡到美国的他又同样看透了被利益裹胁的西方资本主义民主。年在美国哈佛大学发表演讲时,他尖锐地批评美国资本主义社会的实利主义和被抽空了道德情感关怀的、是liberty而非freedom的所谓“自由”。就像米兰.昆德拉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中所描述的感受:“美国参议员指着在草地上嬉戏的孩子们,满怀同情地对来自共产国家的萨宾娜炫耀他们的幸福,让萨宾娜一眼看透,美国参议员微笑的嘴脸和捷克领袖站在布拉格广场主席台上向整齐划一的游行群众发出的微笑,作派简直如出一辙。”
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索尔仁尼琴,于年从美国回到俄罗斯,这不仅仅是出于理性和宽恕,而是要理解一位老人,他永无休止的怀疑和诘问,就是为了相信在人间总算能盼到道路和真理。索尔仁尼琴没有妥协,别忘了,他会见普京时还说过这样一句说:“在我的生命尽头,我希望我搜集到并在随后向读者推荐的、在我们国家经受的残酷的、昏暗年代里的历史材料、历史题材、生命图景和人物将留在我的同胞们的意识和记忆中。这是我们祖国痛苦的经验,它还将帮助我们,警告并防止我们遭受毁灭性的破裂。”就像南非前总统曼德拉所说的:“没有真相,就没有宽恕;没有宽恕,就没有未来”。我宁愿看作,这是一个饱尽沧桑的老人,留下他临终的嘱托,那是对俄罗斯历史反思的嘱托,那是对俄罗斯未来爱的嘱托,他仿佛在说:我再相信一回。
被前苏联深深伤害的索尔仁尼琴,最终也看透了所谓的西方价值。他把临终前的希望托付给普京和普京所承诺找回的俄罗斯优秀传统。也许,再给他若干年生命,他可能又会看透普京。但是,我更欣赏索尔仁尼琴的姿态,他的看透和他的希望。因为,不断看透是一种能力,不断希望也是一种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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